说实话其实我并不清楚树人一直以来的梦想是什么,对这样一个悲观主义者的梦想我甚至无从去揣测。当然我的无法知晓很大程度上是因那位“一面之缘”的“树人”仅仅是“空想”的幻影,亦真亦假,与现实虽有联系却无可比性。真实世界中的他现在又是怎样的,正是当前我心中急待解答的疑问……
“树人”借走了我的书,现实中的树人应与幻影并非同人,那么—我被“空想”带走的书又会去哪呢?下一步我是否应向“真”的树人讨要它呢?不对,真的树人显然没有在今天与我见过面,又怎会拿我的书呢?
以前“空想”每次发动都会留下相关的物件,而这次竟出乎意料的被“空想”卷走了一件对我来说极为重要的物品。这又是因何缘故呢……
一场大雨过后密布的乌云总算散去了。适逢当下初秋时节,雨水落尽后太阳并未再次照耀大地,反是黑夜趁着雨晴的间隙提前到来,令昏暗的天空看起来更像是稍晚一两个小时后的样子。
尽管天色已形同傍晚,百般无聊的我却并不打算就此回家。没有学业上的负担并不意味着轻松愉快,相反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下一部该做什么,因为无聊的生活仅能以同样往复空乏的节奏来搭配,若是没有紧张而单调的生活节奏就很难适应这种日渐畸形的生活观念……
为了无穷无尽的考试、为了考到更高的分数、为了考上一所好的学校……
永无休止的应试轮回让我回想起了封建社会读书读到发疯的读书人,还有一个腐朽不堪的黑暗制度。那个时代曾有无数的读书人为了虚伪的功名利禄耗尽年华,结果到头来几乎荒废掉了大半生的时光—周先生笔下不就有个满口之乎者也,分明是地道的读书人却还遭众人耻笑的可悲“窃书者”吗?
我的确不想虚度年华,然而如今算上我吊儿郎当的态度以及“空想”的不断涉入我现阶段的生活即便不能算作完全意义上的颓废,但其中哪怕是任意一点几乎都超出了对颓废的一般定义。
这种境遇下我的梦想有是什么呢?
离开据点后,我孤身一人在城市的一条条街道间漫无目的的游荡,消磨着近乎无穷无尽的时间。流逝的时光再多我都难以体会到去珍惜,毕竟里面真正有意义的部分终究还是太少了。
我径直穿过海州市繁华的步行街,远离繁华的世界后旧的世界当即展现在了我的面前:城市的西部城区据说因东部沿海城区开发兴盛的原因被放在了今天城市规划建设的最末位,所以这里几乎可以算上海州市自始至终变化速度最为缓慢的地带了。
道路两侧陈年的老式混凝土房屋时代特征明显,表面的粉饰多已剥落露出泛黄的墙体,如此强烈的沧桑感下枯黄恐怕成了这一带的主色调。老城区历经风雨却未曾变迁的原始样貌似乎凝固了足足半个世纪的光阴,因此常会有试图追忆往昔的人来此找寻过去的影子,以重新记起那些随着时间而模糊的真情往事。
怀着和来这里的人相似的心情,我一步一步地摸到了这里,可是—实际上我并不知道自己想追忆的事情具体是什么,仅仅是循着心底一个隐约的念头在不知不觉间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直至晃悠到这片老旧城区的一条小巷中。
为什么要来这儿?
我努力复原残缺的记忆,试着在心中拼凑出支离破碎的残片。恍惚间我在自己的脑海深处看到了一幅雾气蒙蒙的画面:
黄昏太阳的余辉即将消散,同一条街道上我看见“我”正和一位年龄相仿的女孩走在一起。少女穿着一件印有奇怪图案的黑色T恤,步伐轻盈地走在我的前头,期间还时不时微笑着回头看我几眼,仿佛心里有什么话想对那时的我说却迟迟未开口。鉴于回忆中的画面太过模糊,我没能看清少女的脸部,但她矫健的身姿与纤细的身段让我觉得之前的确有过这么一段似曾相识的经历。
“……我今天……呵呵……你呢?”
即使因记忆的缺失女孩所说的话中有相当多的部分已经残缺,然而不能否定的是她声音真的非常动听,阴阳顿挫极富感染力的腔调下我可以清晰体会到女孩在那一刻发自内心的喜悦。
她又是为何才如此高兴的呢?
头顶的太阳早已落下许久了,残余的光辉维持下的黄昏即要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幽暗的星空。介于白昼与黑夜交汇之时,回忆中的“我”与少女一前一后继续往前走着,也不知我们最后的目的地会是哪里。途中听到的除了女孩欢快的笑声之外,就是夹杂于其中的简短对话……
“……哈哈……是吗?……我也是差不多……不要嘛……”一连串对话的内容在我的脑海中已无半点印记,所以也仅能以想象来填补中间的空缺。
“……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
不知所云的交谈不知持续了多久,突然,我“听”到了一句出自女孩之口的完整语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展开了对这一小段记忆的回溯想尽可能还原出女孩这句话之后的举动—
“我、我……真的……”
此刻的她背对着我,一只手轻轻按住胸口,另一只扶在嘴唇下……含含糊糊地似在喃喃说着什么,又像是故意不想让我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犹豫了几秒,我主动走上前去拍了拍女孩肩膀,想让她镇定下来把话说清楚。我承认我搭讪女性的技巧很臭,可也不至于……
“啊—”
眼前的女孩发出一阵轻微的惊呼,以致往前踉跄了几步才停住貌似对发自身后的问候毫无准备。
糟糕……
我顿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尴尬的错误:开头的遐想不知何时就已悄然结束了,可方才尚在梦里的我却把路上偶遇的一位同龄少女误当成了记忆中的女孩硬生生地冲她“招呼”了一下。
是道歉说认错人了?还是……
这起意外事件前我还从未有过类似的遭遇,一时间不懂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然而,就在进退两难之际,被我“误拍”的女孩竟首先开口了,并且还语出惊人—
“咦?是你啊!”
惊讶的口气在刹那间转变成了一阵小小的惊喜。
她的话一出口便超出了我所能理解的范围,因为我根本就不认识眼前这场误会中的陌生女孩,她态度上不明不白的变化使我不禁有些诧异,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才好,唯有呆呆看着她欣喜的眼神。
熟悉的麻花辫,熟悉的说话口气,熟悉的外在气质……
“你、你是冷冬月?”
没等大脑做出反应,我竟下意识地喊出了这位“素不相识”女孩的名字。一瞬间冷冬月那晚留在我记忆中的残影与眼前的这位少女完美重合了。
“哦—现在才认出我啊?”
惊异之余我细细打量了初次见“面”的冷冬月:灿烂而亲切的笑容,白暂宛若白玉的无瑕脸蛋,还有那充满纯真的美丽明眸。那一晚朦胧中的面容被彻底照亮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重新认识了一次冷冬月。
“抱歉……”
接下来我的身体很自然地失去了控制,无意识的情况下已经伸手挠向了后脑,脸上显现出的颜色—我不提想必一般人都会知道吧。
“说起来—嗯,‘小明’怎么会到这里啊?”
她的声音和那天夜晚一样动听,一入耳就令我再次回想起了那一晚她星空下的挽歌。
“有点无聊随便走走罢了……”
我仍是习惯性地说了谎话。鉴于上次被冷冬月轻易识破的教训,这一次我说话时的口气装得很自然很舒缓以免露出破绽。
“哈哈,真巧啊。我也是因为闷在家里无聊才出来散步的。”冷冬月莞尔一笑,转过身往前踱了几步,“那我们接着走吧—一起走走,聊聊天不介意吧?”
一旁的我看似很轻松地点了点头跟了上去,而背地里则在纠结于一个现在看来是个“错误”的结论……
冷冬月原来不是“空想”吗?
此时我心底的疑惑此起彼伏—一般“空想”产生的事物消失后绝不可能再出现第二次,考虑到冷冬月不属于“空想”中的“个例”,那么她就应是现实中存在的人与“空想”毫无瓜葛。可是,又该如何解释那天荒地凭空产生的“伪记忆”呢?除非……
“‘小明’?”
“……”
“‘小明’?”
“……”
“‘小明’!我在叫你啦!听到没有?”
“嗯?是在叫我吗?”
略显强硬的语调下,冷冬月内在的柔弱暴露无余—她竟连生气时该有的怒气都提不上来,粗声的呵斥听起来简直就像变相的撒娇。
“我刚才在想些事情呢……没注意你在说话,抱歉啊。”
“也没什么啦,只是‘小明’刚才的样子真的好认真那,就跟考试时碰上了难题在闭目沉思一样。”
如此的比喻用在我身上我还真受不起,说起来平常的考试我一般都是不交卷的,遇到必须交卷的大考干脆直接交白卷了事。
“话说凡是轻小说家都像你这样吗?走在大路上不知不觉就会埋头沉思起来。”
“也不是,我只是在想一个人物的存在逻辑问题而已。”
我借题发挥编造了一个名词打算这么蒙混过去。
“存在逻辑?听起来很深奥啊。”
冷冬月用手抵着下巴,好像若有所思。我细细看着她思考时的样子,心中依旧打消不了对她的“存在”的疑惑。
而直到这一刻的间隙我才发觉冷冬月当前的奇怪衣着—身上穿着一件很眼熟、薄薄的像是睡觉时穿的粉色花边长裙,外面套了件不是很厚的休闲外套,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她脚上蹬的这双白色的兔形拖鞋—和她那一晚的打扮毫无变化。
“你爸妈该不会不知道你从家里跑出来了吧?”
结合我的揣测,我断定冷冬月的这次外出绝对没有得到她的“英才教育父母”的许可。
冷冬月听了我的话脸上浮现出了诧异的表情,不过很快又故作镇定了下来,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讨厌……才不是呢!”
“真的?你是说你真的没有在说谎?”
我顿时觉得我这充满邪恶气息的反问颇有学校某些刁钻老师的风范了。在突然而来的恶趣味影响下我打算稍微捉弄一下眼前这位涉世未深的乖巧女孩,
“真、真的……真的!”
冷冬月的内心出现了动摇,自信心方面的不足直接体现在了她吞吐的言语上。
没错,下一步就是用那一招—这是马老师等极少数魔鬼班主任掌握的绝技之一,我能习得此招完全是因目睹了众多陷于此招的同学。
我微动嘴角露出大约七分冷笑三分讪笑,脸部极力拉长尽量做到刻板的地步,最后也是最难的是把目光积聚到一点即对方的眼睛上与其四目对视,然后再以阴森森的口吻对中招的人说出:
“你—是在骗我吧?”
这一招是专门用来对付考试没考好、作业没完成、上学迟到等试图找借口的学生的,其作用是在于可以轻易粉碎中招者的心理防线,迫使其主动承认“莫须有”的罪名。
“我……”
这招完全施放出来的刹那,冷冬月当即被我脸上极度阴冷的表情给吓住了,她苍白无力的搪塞被我一击粉碎了。同时—
下一刻这招非同一般的威力很快应验了出来:在我十七年的人生岁月中我不记得我曾欺负过弱小的女孩子,也许正是这一次才令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把一个天真女孩弄哭是件多么负有罪恶感的经历……
“不要……不要……我不是故意辜负爸爸妈妈的!”
自己的谎言被强有力地戳穿后,冷冬月纤弱的声音开始颤抖,她的眼睛变得空洞无神失去焦点,双手贴在了脑袋两侧。短暂的沉默后心底压抑的怨气爆发了出来,嗯,可谓是惊天动地了—
“呜呜呜……我……对不起……呜呜……爸爸妈妈……是坏孩子……”
看着冷冬月愧疚的哭泣我真有点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的冲动,或许本来我就不应让“一心想做好孩子”的冷冬月意识到自己撒了谎。她的心灵是不是太纯洁,太善良了,以致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想。
是告诉她这个世上没有没撒过谎的人,还是说其实每个人活着都有一层“骗子”的身份?
“……”
仔细一想和目前状态下的冷冬月说什么都是徒劳的,想要安慰她还是得先等她平静下来再说。于是,期间我没有多说一句话,而是站在尚在哭泣的冷冬月身旁,静静聆听她的哭声脸上则显露着几分尴尬。
还好,现在周围没有一个人,不然被误解的话就麻烦了。
也许是仅仅两三分钟的短暂时间,冷冬月的哭声算是消停了下来,唯有脸颊上遗留的泪痕印证着方才发生的不快一幕。然而,尽管现在她已经不哭了,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单单是摆出了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是说对不起?不,如果换成是冷冬月的看法认为有错的未必是我,而是责任人自己—明明撒了谎却又不承认,被揭穿后还自顾自地哭了一场。
—是这样吗?没有我的错?我是不是在推卸责任?
“我……”
我犹豫的问候还未出口,就被冷冬月先行一步的道歉打断了。
“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哭出来了。是不是很失态?”
她这么说的时候,脸上分明还带着几分红晕。从冷冬月轻描淡写的口吻判断,她在意的并非自己擅自出门并撒谎掩饰这一事,而是先前因谎言被揭穿所引发的哭泣。
“流眼泪是娇气的表现,要学会坚强的话就不能掉一滴眼泪……”冷冬月强打出一副笑脸,用手擦去眼角的泪珠。“这是我第一次撒了谎被揭穿,所以心里没什么准备见露馅了就、就……”不用多想这肯定又是冷冬月苛刻的父母给她定下的严苛规矩。
“真是—太突然了。”
见冷冬月会哭不单是我个人的原因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啊,‘小明’刚才我吓到你了吗?唉,平时要是放在爸爸妈妈面前的话无论遇上什么伤心事我都是能忍住的,记得有一次削苹果不小心削掉了指尖上的一块肉我硬是一声没吭。”
“真了不起,我看你比男孩子还要坚强啊。”
我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完全是另一番滋味:连起码的喜怒哀乐也要限制吗?心情不好的时候哭出几声也不被允许吗?
如果所有的孩子都必须遵照父母的观念来决定自己的思想行为的话,那么他们将不再会是他们“自己”而是被强制灌输了父母意志的玩偶—纯属承载了大人们无尽期望的吉祥物—不能作为自己而活仅仅为了将来、虚荣这些茫远的事物而默然存在着。
“我哭的样子‘小明’可是全部看在眼里喽—作为朋友你可不能记住,一定要快些忘掉刚刚那一幕哦。”
冷冬月的话似是在警告我,却没有强硬的气势。
“尽力而为吧……”
“好了,嗯,既然都被‘小明’识破了我也就豁出去了,不到彻底天黑前我绝不回家。‘小明’可要看好啊,要是我在天黑前提回家的话就是‘小狗’!”
“小狗”?这恐怕是冷冬月所能想到的极少数的“贬义词”了吧。我在一旁笑着暗想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与冷冬月并排走在一块,口中谈得也不过是些日常习惯类的问题:诸如早上一般几点起床,午饭时最期待能吃到什么,晚上又是几点上床睡觉的,作业写不完是怎么面对咄咄逼人的老师的,快要考试了会不会紧张又是怎样应已经猜到冷冬月对的……
我的回答有些贴近现实,有些稍微加了些适当的“修饰”,无怪乎是想让自己在冷冬月眼中显得稍微正常一点。
“呵呵,好羡慕‘小明’啊,早上不用起得那么早,也不用一天到晚上补习班……不过,‘小明’的父母又是怎样想的呢?”
冷冬月的问题忽然峰回路转谈到了一个颇为敏感的话题。我总不能告诉她我算个父母都不愿管的“颓废青年”吧,于是干脆这么说道:
“我不想做的事他们是不会强逼着我做的,反正我父母是把我的快乐放在第一位的,只要我活得轻松愉快他们就很高兴了。”
“真的?这可是典型的放任主义啊—这么下去‘小明’将来恐怕会后悔的!”
冷冬月对我爸妈的做法显然有点“不以为然”。
“为什么?难道……”
我突然联想到冷冬月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了。
“不好好学习的话就上不了好的学校,上不了好的学校就找不到好工作,就没法过上好日子……”
这样一番话我不用多想便知是谁灌输给冷冬月的了,如此看来这个观念已经在冷冬月心中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了
“或许这个想法的出发点是好的,可当‘梦想’和‘现实’同时摆在你眼前的时候你又该如何去从中做出抉择呢?”
正如很多人所见,梦想成为现实的几率非常小,有时不光是只要努力就能实现那些目标很高的梦想,机遇、天赋、伯乐这些不多见的要素都要考虑到。久而久之,梦想便成了很“奢侈”的东西,人们为了实现它变得狂热、急躁,甚至是因无法触及它而走入歧途自暴自弃,所以很多没有了梦想的人开始厌倦梦想—认为现实远比梦想来的真实,他们推崇抛弃梦想以循规蹈矩的方式一步一个脚印实实在在地活在现实之中,或直接用笼统的定义偷换了梦想的实质—“将来有个好的出路就是一种很好的梦想”。
“‘梦想’?‘现实’?”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问题对冷冬月来讲实在太难回答了,因为她压根就未曾有过属于自己的梦想。
梦想的背后有个不争的事实—发自内心的梦想是每个人都有,也是必须有的。想必很多人小时候都会有这样一段遭遇:若看见翱翔蓝天的飞机便想成为“飞行员”,若看见隆隆作响的卡车便想成为“卡车司机”,若看见电影桥段中无所不能的英雄便想成为“超人”……这些完全出自拥有人本意的天真梦想,免不了幼稚、不切实际,却不失为一种人生的脚步,即便终究会被放弃也能成为一段美好的回忆值得去留恋;反观不允许拥有甚至剥夺他人的梦想,无异于夺走了一个人一部分的人生,使那个人的人生变得不完整,并且这种缺憾是永久性的……
“我不想卖关子,总之我们各自的选择不同—你选择的是‘现实’;我选的是‘梦想’,也就是说我们注定不是一类人,所以相对的你没有指责我的权利,同时我也没有权利指责你。”
“‘小明’选择的是梦想啊……”
冷冬月微微低着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平静的外表下浮现出少许遗憾。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此刻低头不语的冷冬月,等待着她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答案。
“‘小明’,如果我们不是同一类人的话,还能是‘朋友’吗?”
接下来冷冬月给我的答复有点文不对题的感觉,又是“朋友”这种类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模糊概念。我不能告诉冷冬月我从没把她当成过自己的朋友,因为自“空想”出现后我对“朋友”一词的意思就已基本忘却了。
“当然是朋友,有些人正是因为彼此间的不同才会走到一起的,从对方身上发现不一样的影子,去体会了解这种差异以此构成人与人之间相识的纽带……”
回过头来我发觉我说的话有些不知所云,不过这也正是我所要达到的目的—给予冷冬月一个半懂不懂的肯定回答来打消她现在的疑虑,要想不伤害到她脆弱的心灵唯有出此下策了。
“太好了,那么‘小明’愿意和我打一个赌吗?”
冷冬月嘴角坏坏的微笑让我想到了一个总爱和我打赌的“邪恶女孩”,每逢打赌我惨败后就会被她整得“死去活来”。
“什么赌?话先说在前头我和别人打赌一般都赢不了的,我运气很臭的……”
“呵呵,赌‘小明’能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若‘小明’赢了我就跟你一样找一个‘梦想’去努力实现它;若‘小明’输了你就得好好读书回归到现实中去。”
“好!我才不怕呢,赌就赌。”
我听到了自己理直气壮的声音,同时亦明白真实的心境下我的底气根本不可能这么足。
“没记错的话,‘小明’的梦想就是完成自己的轻小说吧,可不能抄袭或找人顶替你写哟,犯规就算输!”
冷冬月定规则时的口气真的和她如出一辙。
“嗯、嗯,一言为定!”
我点头表示对这些规则一一接受。
见我认可了这次打赌及规则冷冬月松了口气,然后恋恋不舍地对我说:
“好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爸爸妈妈快要下班回家了,我得先回去了。再见……”
听完了这句话我才意识到今天冷冬月貌似没有去上学。
“咦?今天你不上学吗?”
我匆忙中冲着正欲转身离开的冷冬月问道。
“哦,最近我生了点病正在家里休息……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冷冬月已经抬起脚走出一段距离了,等我再次回过神时她已经在幽深的夜色中不见踪影了。
到最后我也没弄清冷冬月的存在是“空想”还是“现实”,如果仅因她的选择是“现实”而将她归于现实的话似乎并不妥当,活在虚伪的现实与本质的现实区别是很大的,况且我虽生在虚伪中却属于现实世界中的人。而且—
严格意义上讲创作一部轻小说不是我的梦想。
我曾有过一个梦想不过在一年之前就已放弃了,所以到目前为止我还尚不清楚自己接下来的梦想会是什么。换句话说我的确是拥有梦想的人可现阶段却没有任何想要实现的梦想,“拥有”在这里是过去式。至于我曾经的梦想是什么,我又是如何放弃它的,这一切的谜底随着“空想”介入我的生活而被尘封在了我记忆的深处,其中唯一依稀记得的是我的过去存在着一片被埋葬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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